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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不觉间,“谷雨”到了,连续两天都下着毛毛细雨,有点“沾雨欲湿”的味道,只是杏花早已开过,清明也过去多时。“倒春寒”的天气让清明不“明”,反倒是冷得不行。人们在感叹冬天这么难驱赶时,渴望着春的真正到来。前几天看电视新闻,报道庐山还是冰凌满树枝。古人云“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”,而如今是四月快过,庐山上仍是冰封霜染,春的影子都没有,莫非气候真的反常了?还好,低湿总算结束,冬天终于撤走了它的最后一道防线,拱手将大地完整地让给了春天。“谷雨”的到来,让人们终于感受到了真正的春的气息。
  看着在细雨触摸下的空中花园,我的眼前被一朵朵金黄色的菊花所吸引。说是菊花,其实是金盏菊。它有着菊花一样的颜色,一样的气味,却能四季开放,这是一般的菊花所不能比拟的。由于它形状特殊,早晚时分,花瓣微微收拢,就如一只只金灿灿的小酒杯,金盏菊之名也由此而来。好高雅而富有想象力的名字,偏偏又和菊花联系在一起,难怪文人墨客对其倍加呵护,情有独钟。面对此花,我不由得想到了把酒临风,持螯赏菊的苏东坡,想起了“满地黄花堆积”,“人比黄花瘦”的李易安,更想起了“种田南山下”,“菊花插满头”的陶渊明。虽然他们赏的是秋菊,但他们如在世,知道我花园里的菊花还有酒杯,我想他们定会携佳酿而来,对花而酌,定会开怀畅饮,一醉方休的。
  细细一数,空中花园里的金盏菊还真不少,足足有九簇,早春的花园经它一点缀,不说金黄满地,也可称金光闪灼,伴随着桃红色的山茶花,让花园春意盎然,一派生机。说起这些可爱的小精灵,还是我两年前不经意地从学校种花老人那里拿来的。当时正是初冬,我蹓跶到了学校的苗圃,想请花匠送我一盆花。老人热情地向我推荐一种如同莴笋秧的小苗,说:这叫金盏菊,你移点去吧,开起花来好看着呢。这弱小的秧苗实在不起眼,但又不好拂了老人的好意,或许是潜意识中对“金盏菊”这一花名有好感,也就随便从苗圃里连土拔了三棵,移栽到花园的一小盆里。栽过之后,也就没怎么注意它。第二年春天,小苗越长越肥腴,果然开起一朵朵金黄的鲜花来。我不胜欢喜,真是无意栽花花灿烂啊!
  金盏菊的花朵没有菊花那么堆锦叠秀,它的花瓣顶多只有三层,一个枝杈上只有一朵花,盛花期花瓣形如酒杯,过后也就彻底绽开了。花瓣中央是花蕊,圆圆的,规则地排列着密密麻麻的一个个圆圆的小花蕊,就如一个小型的向日葵。一天清晨我发现几朵金盏菊的花瓣撒落一地,枝头只剩下圆圆的花蕊了。我惊讶了,既是菊花,怎会谢落?满地的花瓣随风吹动,让我想起了一则文坛佳话。据明人冯梦龙辑录的《三言》记载,有一天中午,苏东坡去老师当朝宰相王安石家拜访,适逢其午睡,家人欲去喊,东坡不让,怕惊醒了他,就信步来到王的书房等候。无意中,他发现书案上摆着一张纸,纸上是一首未写完的诗。诗曰:“金风昨夜入园林,吹落黄花满地金。”想是一时接不上,就搁在那里。当时,正是金秋时节,菊花开放,苏东坡看后顿觉好笑,老师真是糊涂了,连菊花“宁可枝头抱香死”都不知道。也许是年少气盛,不假思索,拿起毛笔就在白纸上续了两句,“秋花不比春花落,说与诗人仔细吟。”可是,写完之后顿感不安,这样也太不礼貌了,然而白纸黑字,要除掉已是来不及,只有当面再谢罪了。又等了一会,王安石还未醒,苏东坡因有别事要办,就跟家人告辞离去。再说王安石醒来发现诗已被别人续好,问是何人所为,家人告之原委,王安石微微一笑。不久苏东坡被贬至黄冈,第二年秋天,他在官署的花园里惊讶地发现,这里的菊花被一夜大风吹得零落满地。他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此地的菊花也会落啊,自己真是太孤陋寡闻了,才会闹出这么个笑话来,老师让我来此,莫非让我长长见识,治治我的傲气吧。从此,他再也不敢目中无人了。当然,这只是一则传说,苏王之间也不是师生关系。当年苏东坡被贬至黄州,也是由于他在一首诗中发泄了对改革新政的不满,被新党罗织罪名抓起来,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“乌台诗案”。苏因此差点丧命,后经王安石在内的多人营救,才以贬官作罢。但是,让险恶的政治斗争演绎成有趣的文坛佳话,无疑别有一番风味。如今我花园的金盏菊花也落了,这自然界的万物真是各具特色、无奇不有啊!
  金盏菊的花瓣谢落后,花蕊也就孕育起果实来,慢慢地又过了一段时间,果实成熟,掉落于地,一个花蕊大约有上十颗。果实很轻,我把它们连同其他花树的落叶一起扫起,放在别的花盆里,作为肥料,“化作春泥更护花”吧。我这不经意的举动,竟让金盏菊的种子在其它的花盆里发芽、生长起来。由于并不妨碍其他花和树的生长,我也乐见其成,于是我的花园里到处都有金盏菊了。人们总说“有心栽花花不发”,好象花就是娇嫩,难侍奉,谁知金盏菊竟然这么容易成活。其实象金盏菊一样生命力旺盛的花卉还很有一些,我花园里的太阳花、红星花、红果树都如此,果实丢到哪里,只要有土,它就能在那里生根开花。
  金盏菊有着很强的适应能力,但即使是寄人篱下,一点也不肯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,倔强地生长着。有一棵长在矮小的观赏石榴的盆里。盆本不大,加上石榴也不高。不久金盏菊就顶到冬天掉完叶后类似尖针的石榴密密地细枝上。我想,这下完了,金盏菊被挡住出不来了。谁知,几天不见,它竟然突破石榴枝的阻挡,顽强地探出了脑袋。再过几天,含苞欲放,不久就在石榴上面绽开了笑脸。我知道,它是为自己的成功而自豪呢。好在石榴也同样具有一种宽广的胸襟,并不计较,更没气死,春天来了,它也心甘情愿地在花下吐露出嫩嫩的新叶。这又让我的花园出现花树同盆竟艳的难得风景。
  看似一年生的草本植物,金盏菊还有着其它任何花卉没有的特性,一年四季叶常绿,花常开。老花落后,主茎和枝条上又会生出新的枝条来,枝条上又会长出蓓蕾,含苞待放。我开始并不知它不怕冷,除了长在别的花盆树下的不得不放在露天之外,其它的两盆冬天就搬进屋里。而结果放在室内的长得反不如室外的,室外的花更黄更大,叶更肥更绿。待春来我将室内花的搬出时,显得那么单薄,那么弱小,前几天的“倒春寒”差点要了它们的命。难怪人们说温室的花朵怕风雨啊!
  是啊,一棵普普通通的小花,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生命,在智者的眼里又岂是一种单纯的风景,更是一位启迪人们感悟生活的智者。朋友,如果现在你也在我的花园,你会发现,蒙蒙的细雨中,金盏菊花如闪着晶莹的泪珠,这泪珠定会洗涤掉你心中郁积的尘垢,还你一片心境的艳阳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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